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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二)
  哪一年冬天,已是凌晨,远处传来一阵鼓噪犬吠。我睡眠极浅,此时再不能眠,裹紧被子蜷在被窝里,倏然瞧见窗前明明暗暗。心中猝然闪过一阵惊喜,扯开窗帘,窗外豁然扬着雪花。试着把窗推开一丝缝隙,一股清冷爽利的风夹杂雪片钻进鼻腔。此刻屋内暖气蒸腾,我躲在窗隙后窃看白雪沆砀。
  我开始寻找犬吠声从何而来。眼光扫过楼下细长街巷,停在拐弯处,抬眼远远望去,上下一白,整个世界成了一个素洁的古董匣子,静哪。而犬吠声从此消失天地间,仿佛让我寐醒不过是上帝善意的提示。喏,下雪了。
  大雪弥天而下,镇子沉睡于一片雪色中,街上无一人。我开始想,触犯何种罪条的人才会关进被剥夺了色彩的单色世界呢?
  嗯,是绘画的盗贼,他偷走画家的童贞,故而毕加索晚年只是重复,大量地重复。木心那老头是诡辩的专家,他以为沉静的心灵视监狱牢笼为隐居之屋。蒙田哭了,他说我死前跟随了上帝,何以要惩罚我。啊,尼采,还有尼采,他不属黑白也不属彩色,他是个没有单位的家伙,哪里都关不住他。还有聋子瞎子,他们听不见看不见,那些眼盲心盲的人都要被关到这里。
  淡淡晨曦透过天光,白昼舒展着筋骨来了。上学的孩子互相扔着雪球嬉闹而过,买咖啡的人小口饮啜着哆哆嗦嗦小心前行,推烤炉车的老人接给路人烤红薯后赶紧把一双通红粗砺的大手置于炉火上。他们不会被第三重目光钉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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